撰文◎ 曾心悌 攝影◎ 陳柔伊
李伯利是第五代基督徒,從小跟著爸媽一起上教會,在一個健全和充滿愛的家庭中長大。
這樣的孩子怎會走岔了路,成為大家眼中的「壞孩子」?
叛逆青春
進入青春期,李伯利的叛逆因子開始蠢蠢欲動,他因為功課不錯,老師還對他忍讓,但有一次卻因為反抗老師的管教,甚至起鬨要罷免老師,還作勢拿椅子打教官,只好被退學。「我是高二升高三被退學的。我在弟弟生日的前一天和媽媽大吵了一架,本來當晚我就想離家出走,一生都不要再回到這個家,但隔天就是弟弟生日,我一定要陪弟弟過最後一次的生日,當晚凌晨我就從防火巷離家了!」
李伯利離家後先去找堂哥,因為他一直很羨慕堂哥家自由開放的氣氛,伯父也決定收留他,但安穩的日子沒過多久,他就開始和飆車族混在一起。「那時南台灣有很多飆車族,到了周末就會成群結黨,在外面亂砍人。因為我們才幾個人,所以就刻意去偷襲比較多人的飆車族,或是去 KTV 刻意跟人家吵架,刀子拿出來就砍人,吵架的對象都是找相同屬性,成群結隊的年輕人。我甚至在跨年時許願,新的一年要砍人達一百件,這樣出來混才不會被人欺負。」
從小在教會長大的李伯利,變成一位動不動就砍人的不良少年,內心難道沒有一絲愧疚嗎?「第一次感到愧疚,是有次我們拿刀刻意跺對方老大的腳筋,他住院好幾個月,那時候他在飆車族界是蠻有知名度的一個人,江湖上就傳他要回來討公道。有一次我們十幾個人在唱歌,有人通風報信,說那個人帶了一百多人到了門口要報仇,我刀子一拿就衝出去。結果看到他一拐一拐地走過來,我問他你要討債嗎?他回答我說:『沒有,你都把我變這樣了,我還能怎樣?!』那是我第一次有愧疚感,轉頭就走了!」
入伍躲避追查
李伯利有一次幫人砍地下錢莊,那是他第一次被抓,卻從此聲名大噪,被台南道上的老大看上,開始重用他,讓他更加有恃無恐,果然惹禍上身。
「我們本來是要去一個地方和人械鬥,那時也有一群孩子在打架,順手拿了我們的武器,我們就去打他們,其中一個人拿大鎖打我朋友的頭,朋友就用匕首往其他人捅,結果把人捅死了。我去追那個真正拿大鎖打我朋友的人,最後他撐不住倒在 KTV 櫃台,我追打他的過程,被監視器拍得一清二楚,想賴也賴不掉。」
和朋友犯下一死一重傷的大案,警察立刻就到老大的服務處逮人。最後在老大的談判下,他和朋友變成自首,並且要支付對方 300 萬元當作賠償。「但是隔沒多久,有個醉漢到服務處亂槍掃射,老大就這樣死了!原本老大是要幫我們賠償這 300 萬,如果我們賠不出來就要去關。其他一起被起訴的少年家境都不好,所以我爸爸去籌了將近 200 萬,先幫他們出,讓他們分期付款來還這筆錢。」
老大死了,就沒有人再幫李伯利撐腰,於是他成為警察提報流氓的重點對象,為了逃避警方的追查,他只好去當兵。「班長很兇,真的很想揍他,可是我很愛面子,怕因為這樣沒把兵當完會被笑,就一直忍,17 天瘦了 10 幾公斤。抽籤的時候也緊張到不行,很怕被分到外島。抽籤前我從衣櫃裡,拿出幼稚園老師送我的聖經,讀到詩篇 91 篇,這是我第一次經歷神話語的大能,馬上感到平安。結果抽籤抽到駕駛兵,算是爽缺。」
嗜賭染毒
退伍後,李伯利出入賭場,自己也染上了賭博惡習,卻從來沒贏過錢。朋友們都認為李伯利的神很不一樣,應該是不讓他賭博,但李伯利還是沒法做到。民國九十三年,除了開設賭場,他還經營台南最大的迪斯可舞廳,甚至想效法以前的老大,醞釀幾年後參選市議員,所以必須賺到更多的錢,於是開始走私毒品。
在李伯利這段荒唐的日子裡,其實每個禮拜天他還是有去教會做禮拜,這是最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情。「那是我從小到大的習慣,在混的路上有人在拜拜,我不會跟著拜,我覺得我的神和他們的神不一樣。我會參加晚場禮拜,如果提早幾分鐘到,我會坐在車上吸個毒,等所有的人唱完詩歌才進去。講道開始我就會睡覺,睡到奉獻時,就把一搓錢投進奉獻袋,然後趕快逃跑。」
耶穌呼喚
李伯利認為自己和上帝的關係,就如同和父母的關係一樣。「他們生了我,我和父母的關係不會斷。我雖然選擇走黑道這條路,但父母永遠都是父母,我用相同的觀念在看上帝,神是真神,我是他的孩子,所以我不認為我混黑道,就不是上帝的孩子。」事後李伯利回想,覺得上帝實在恩待他,雖然他做了很多不討神喜悅的事,但神一直沒有放棄他,在等有一天他真心回轉改過。
2007年,李伯利從中國訂了84公斤的K他命,他飛到對岸去取貨,卻因故要延後十天才能出貨。「有一天晚上我作夢,夢見我從嬰孩開始的照片,連續兩天,好像是上帝在提醒我,這一生過著蒙恩寵的生活,儘管我用盡各種方法搞出一些怪事,卻又可以全身而退⋯⋯。我感覺很奇怪,打電話給和我一起去教會的兄弟,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,只知道耶穌很愛我們。當晚我睡著後,耶穌在夢中跟我說:『孩子,從小到大不管你在哪裡,我都有差派天使保護你,孩子,你一直犯罪,我一直原諒你,孩子我愛你,我要你回頭。』」
李伯利在夢中痛哭,驚醒過來發現衣襟也是濕的,但貨處理到一半,他該怎麼辦?「結果當天四川出現嚴重的霧災,貨完全出不來,我只敢猜是上帝的攔阻。」雖然那幾天經歷神了,李伯利還是打算把貨運回台灣,但沒想到當地接頭的人被逮捕,他深知上帝又饒了他一命。「回台後我參加主日,牧師講題正好是聖潔的生活,這時我才知道基督徒應該過聖潔的生活,所以隔天我立刻戒掉毒品、女人和壞習慣,非常輕鬆。」
為主發光
李伯利後來參加了教會舉辦的特會,有兩位弟兄為他禱告,看到他站在黑暗中,但前面出現了一道曙光,他一步步向前走⋯⋯。「所以我又做了一個重大決定,把擁有各式各樣槍械的『軍火庫』撤掉,也開始修復和父母之間的關係。」
李伯利在道上混的這段期間,警察只要抓他,就一定會回到戶籍所在地的還是父母。「我回家後才知道,這些日子媽媽每週為我禁食一餐,長達十多年。」有一次李伯利在禱告中痛哭,回想起這些日子太對不起媽媽,就當著媽媽的面,正式地跟她說:「對不起。」
很多人都納悶,以李伯利的成長背景,照理是不可能走上這條路。「我自己的領受是,神允許這些事情發生,乃是要我走進那些人群,在黑暗的權勢中得以看見光。若不是過往的經歷,那些人不可能有接觸福音的機會。」帶職事奉的李伯利,現在人如其名,在黑暗世代裡,有如一顆伯利恆之星,努力為主發光。
真情小語
我們常會很清楚地劃分「好人」和「壞人」,以批判的角度說:「他不是同工嗎?他不是資深的基督徒嗎?⋯⋯」事實上,並不是基督徒每件事都有很好的榜樣,我們的生命往往處於「施工中」,這是上帝很特別的工作。聖經裡要我們單誇自己的軟弱,好讓基督的能力護庇我。我們都希望能夠「馬上改變」,但豈不知這是上帝極深的愛。若你現在在為誰禱告,請不要失去耐性,相信上帝的手必要翻轉。 ——莊信德牧師